春天的野菜

插图吴勇
人老了，对事物的反应也就迟钝了。前几天，我闭门家里坐，突然大门口闹哄哄的。出门一看，原来邻居结伙又到我家大门口摘榆钱。自从我家那几棵榆树长成之后，几乎年年如此。直到此时，我才真切地感受到又到了吃野菜的时节。
吃野菜的人中老年人居多，因为他们有怀旧情结。只不过当年是为了果腹，今天则为了尝鲜。如今吃野菜方便多了，早市上就能买到。不过，你需要有辨别能力。我亲眼看见有两位老太太在荠菜、马齿苋的摊前翻了翻就走了。我追问其详，一位老太太直言不讳地说：“别看那野菜长得绿嫩嫩的，又长、又干净，连点杂草根都没有。其实，这就是人工种植的，已经失去了野菜的味道。”我恍然大悟，原来野菜也能“克隆”……
记得我小时候最爱吃的两样野菜：荠菜和地衣。荠菜，野地里很多，只要你熟悉它那泛着泥土色的样子，手头快的孩子不消一会儿工夫便能收获一篮子鲜嫩的荠菜。母亲的荠菜包子实在诱人。她把炒好的鸡蛋加上薄豆腐和煮熟的粉条，和我挑回来的荠菜和在一起剁成馅儿包成包子，放在蒸笼里蒸，只要一上大气就满屋飘香。那带有大地气息的春天的味道，如今已成了我挥之不去的清香的记忆。
在野菜中，藏得最严实的是地衣。记得小时候，是在清明雨后的一天，我和弟弟去铁塔玩耍，偶尔发现其周边的草丛里有地衣。它跟别的野菜不同，长得像小木耳一样，不过，因为它被荒草遮盖着，很难发现。我们在草丛里高兴地追逐着，看谁找到的地衣多。毕竟我年长几岁，获胜的自然是我……干这种事往往图个新鲜劲。回家后，我俩和母亲一起一点一点拣去夹杂在地衣中的草根、枯叶和碎石子。尔后，母亲把它一遍又一遍地淘洗，直到没有了泥土色为止。母亲说：“这是为了吃着放心。”地衣最鲜的吃法是凉拌：先在开水里焯一下，捞出，加上香油、盐、醋和蒜汁即可食。一股淡淡的青草香便弥漫于五脏六腑之间，其味之鲜美不可言传。
其实，每年春天与地衣相遇，只不过是清明雨后的那几天。感谢春天，这是她的馈赠。年年此时，地衣带着野草、野花的芬芳温暖着那些爱尝鲜的人。现在想起来，我的双眼还有点湿润，因为那野菜里融入了母亲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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