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捕蛇者新说

到唐解元家时,正好是他搬新家两周。新买来的32英寸液晶电视摆在客厅,妻子忙着熏制过年用的腊肉,唐解元跟记者坐在门口聊着天,手机却不时响起,“催我去村里的基地干活呢。”
新房子,新工作,新日子。唐解元,湖南永州市冷水滩区蔡市镇零东圩村出名的“垫底”贫困户,这个年对他而言,格外不同。
唐解元还有一事出名,捕蛇。1000多年前,柳宗元在永州写下传世名篇《捕蛇者说》,记录永州人蒋氏的无奈艰辛。唐解元从未读过,却跟同乡“蒋氏”干着同样的营生。
零东圩村人多地少,大部分村民外出务工。老唐离不开患小儿麻痹症行动不便的妻子,只能在家门口想法子,大舅子会捕蛇,也就学上了。
摊开黝黑的双手,被蛇咬过的伤口清晰可见。最危险的一次,右手拇指根部被蛇咬了,整条手臂当时便肿起来,痛得他三天三夜没睡觉,靠村人急敷草药,总算捡回一条命。一个星期后才消肿,唐解元又开始抓蛇。
“咬成这样还敢抓?”
“不抓蛇,吃什么?”
抓蛇出了名,可一年最多也就挣个4000来块钱。往年这会儿,唐解元正在四处找蛇洞,因为冬天蛇价最高。这几年,蛇越来越难抓,也不好卖,林业执法人员一露头就得跑。
就这样,唐解元勉强支撑着家。前几年,儿子带女友回家,才两天女友就跑了。零东圩是省级贫困村,唐解元在村里又最贫困,“哪家女孩愿意嫁过来?”
手机又响。记者跟着唐解元去基地。
基地离家也就一里,村里叫它“百果园”,正是果树施肥时节,有机肥的气味有些刺鼻。
2013年开始,村里来了永州市政府办的扶贫工作队,流转130亩山地,搞酥脆枣和油茶种植。工作队安排唐解元在基地打工,每天60元报酬。第二年,村里搞起了更大规模的果树种植基地,唐解元不仅把自家的4亩山地租了出去,还得到了日常管护的岗位。人生第一回,他有了一份稳定的收入——每月300元基本工资,每干一天80块钱务工费。
说起看护的那些树,老唐绽开了笑脸:70亩中秋酥脆枣已经挂果,120亩中药材黄栀子已开始有产出,百果园10000株果苗长势良好……
边走边算账,收入可不仅仅是百果园。村里组建了劳务公司,贫困户通过扶贫小额信贷入股,每年享受分红。唐解元在村干部帮助下,拿到了3万元的贴息贷款,2017年的分红就有3000块,抵得上以前抓一年蛇的收入。2017年,唐解元年收入两万三,摘掉了贫困帽。零东圩村建档立卡贫困户71户、207人,去年也全部脱贫。
“还捕蛇吗?”
“日子好了,谁还想去抓蛇?”
果林里,老唐的身影渐渐远去。一副对联浮现记者脑中:“新居落成事事新,华堂进宅年年旺”。这对联,就贴在唐解元家的大门上。(人民日报记者 颜 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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