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大叔（刘新奇）

哑巴大叔
刘新奇
我的邻居是个哑巴，年龄比我大十岁，还大一个辈份，所以我叫他哑巴大叔。
小时候，我是这条街上的“孩子王”，常常领着一群小屁孩儿跟在哑巴大叔后面，拿他取乐。哑巴大叔在前面像只老鸭子一摇一摆地走路，我领着屎蛋、泥鳅、老笨、小臭等小伙伴在后面伸着小胳膊学他走路，引得大人们哈哈大笑。哑巴大叔从不发脾气，不管我们怎么逗他，怎么取笑他，他都不恼不怒，总是咧着大嘴嘿嘿地笑。
上小学五年级的那年夏天，三天两头下雨，村里水坑里的水总是满满的。星期天，我和屎蛋、泥鳅、老笨、小臭等小伙伴去割草。快到晌午了，天上的太阳很毒，我们浑身汗不溜秋的，小臭说：“咱们到前面的大水坑洗洗噗通，凉快凉快，行不？”大家一致同意。我们来到水坑边把衣服一扔，先后跳下去。我们觉得在坑边上玩没多大意思，泥鳅会狗刨，我们就让泥鳅往中心游。泥鳅在前我们在后，慢慢试着往前游。突然屎蛋说“: 怎么看不见泥鳅了。”我说:“他是泥鳅，会扎猛子，可能在水里面。”屎蛋说：“水里冒泡哩。”老笨胆子小，在后面还没有跟上，吓得往岸上跑。小臭说：“怎么了？”老笨吓得说“: 泥鳅不见了。”小臭忙大声喊起来“: 泥鳅不见了，落水了！”老笨也跟着喊了起来。哑巴大叔见了，飞一般地冲到水坑里，把小泥鳅拖出来，又飞一般地朝生产队的牲口棚跑去，我们也跟着。哑巴大叔把生产队里的“金皇后”（一头牛的名字）牵出来，把泥鳅轻轻放在牛背上，慢慢遛着牛。泥鳅嘴里不断地往外吐水，大约过了一个钟点，泥鳅醒了过来。
泥鳅的老爹听说后，非常感谢哑巴大叔。哑巴大叔伸手比划着，咧着大嘴嘿嘿地笑着。像是在说：不用谢不用谢。长大之后，我才明白:泥鳅他爹是个老光棍，终身未娶，泥鳅是他在路边上捡来的，可以说：泥鳅就是他的命。
哑巴大叔心灵手巧：会木工，谁家盖房他都去帮忙；懂瓦匠，墙头塌了，房顶漏了，人们都爱找他。他干活实在，人人都待见他。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村实行了分田到户。哑巴大叔除了种好自己的责任田，还常常帮别人干活。
同村的张婶儿，丈夫因病去世，一个人既要侍弄庄稼，又要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很是辛苦。有一年，张婶儿地里的玉米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玉米穗劈下了必须靠人工扛出来。张婶儿正领着孩子艰难地把玉米往外扛，路过的哑巴大叔看见了，冲张婶儿比划着，指指两个小孩，意思是说：孩子还小，累坏了，就不长了。说完就下地干了起来。之后，哑巴大叔经常忙完自己地里的活，就去帮张婶儿干活。
这一年冬天，张婶儿和哑巴大叔结婚了。第二年底，张婶儿生了个闺女名叫冬梅。二十年过去了，张婶儿的两个姑娘先后出嫁了,三天两头来看看张婶儿和哑巴大叔。冬梅也长大了考上了大学，冬梅说“: 我参加工作后一定把二老请到城市去享福。”哑巴大叔又咧着大嘴嘿嘿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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