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满特钢：再次抉择
齐齐哈尔新闻网4月20日讯（于童 王晓明） 北满特钢，曾经是一颗闪耀在嫩江之畔的璀璨明珠，照亮了建国初期工业产业的那段艰辛的岁月，有力的如椽巨笔在共和国工业史上绘就了浓墨重彩的画卷。作为承载了诸多的辉煌与荣耀的老工业企业，既有着无比尊贵的“掌上明珠”的身份，也经历过市场的浪潮中跌宕起伏的迷茫岁月，但无论在任何时期任何阶段，她的发展始终受到全厂职工、全区居民、全市、全省乃至全国上下的关注。因为，她不仅仅是一个大型企业，而代表了一个年代、一段记忆、一份情怀。
建国初期，在那样物质相对匮乏的岁月，在黑龙江这片黑土地上，一座座工业企业拔地而起，一批批产业工人奋斗在生产一线，实现了新中国的一个又一个第一，从而铸就了共和国工业史上一个又一个奇迹。然而，任何事物的发展都会遇到瓶颈期，产业发展同样如此，在新的世界格局下，市场的风云变幻与残酷竞争并不会因为载入史册的种种辉煌而变得“柔情似水”。
北满特殊钢有限责任公司，先后为我国自行研制的第一门重型火炮、第一辆重型坦克、第一艘核潜艇、第一架歼击机、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第一艘万吨远洋巨轮、第一座原子能反应堆、第一枚洲际导弹等多个国家第一提供了关键性合金钢材，填补了我国多项空白，为我国的航空、航天、军工、汽车、铁路、矿山、能源、石油、化工等行业以及黑龙江省的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经过多年的发展，公司已经形成细分市场产品优势，产品涉足“中国制造2025”重点发展10大领域中的新材料、航空航天装备、海洋工程装备及高技术船舶、先进轨道交通装备、节能与新能源汽车、电力装备等绝大部分。尤其在军工、铁路、高档轴承、辊坯等领域，保持市场领先地位。北满特钢在其生产经营的几十年期间，先后有多位党和国家领导人亲临北满特钢视察，以其特殊的贡献和地位曾被敬爱的周总理亲切地誉为祖国的“掌上明珠”。
然而，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老工业基地的体制性、结构性矛盾日益显现，曾经辉煌一时的老工业企业逐步陷入举步维艰的境地。北满特钢也不例外，这颗曾经耀眼的明珠也黯淡了下来，市场缩水、机制不活、管理不善、经营下滑等诸多问题的出现使其到2003年因严重亏损并全面停产。在黑龙江和辽宁省地方政府的协调下，公司交由辽宁特钢托管。2004年，大连钢铁集团、抚顺特钢以及北满特钢三家公司合并成立东北特钢。即便这样，北满特钢也仅仅是在钢铁市场相对比较景气的时期过了一段轻松的日子，受地域、管理、营销和市场的限制，东北特钢集团并没有从根本上解决北满特钢存在的问题，也没有在技术改造、经营管理和市场推广上带领北满特钢走上一条能够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当钢铁行业普遍走下坡路之后，北满特钢再次面临着经营全面下滑的局面，而东北特钢集团此时的日子也不好过，更无暇顾及这个远在黑龙江的企业。
随着2016年东北特钢债务危机爆发，由于债务规模大、债权人利益诉求多、银行管理体制等原因提出破产重整之后，北满特钢作为东北特钢旗下子公司，受母公司影响经齐齐哈尔市中院裁定也进入破产重整程序。何为破产重整？也就是指专门针对可能或已经具备破产原因但又有维持价值和再生希望的企业，经由各方利害关系人的申请，在法院的主持和利害关系人的参与下，进行业务上的重组和债务调整，以帮助债务人摆脱财务困境、恢复营业能力的法律制度。
而北钢在省、市的眼里，不仅仅是一个企业，而是一个产业，企业的存亡关系的不仅仅是一万多名职工，而是一万多个家庭，企业存在与否影响的不仅仅是经济的发展还有社会的稳定。为了挽救曾经的“共和国掌上明珠”，为了能让一万多北满人和他们身后的家庭走出困境，省、市领导和相关部门都积极行动起来，一边继续与东北特钢集团协调沟通，一边继续推进企业破产重整，主动出击寻找新的战略投资者。
省、市及管理人积极行动，主动作为，协调企业、审计、评估及律师团队，坚持依法确认债权额度和性质。北满特钢最终确认债务仍高达165亿元，评估资产仅为55亿元，负债率高达300%，债权人数量达到1077人。在此过程中，省、市及管理人千方百计做主要债权机构的工作，保证了职工债权及退休人员预留安置费用的确认。但是，在每项工作的开展过程中都困难重重，甚至说是让人看不到希望。由于北满特钢债务负担沉重，债务结构不合理，历史包袱重，设备、技术、产品、市场等各方面都没有优势，资产质量差，人才大量流失，正如当时参与评估工作的具体工作人员所言，随着企业家底儿的理清，得出的数字和结果让人怀疑，甚至连企业自己人都觉得这样的企业谁会来接手？
省、市一边给企业打气，一边和管理人共同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开展招募战投工作。在网上发布招募战略投资者公告；向国内22家钢铁企业发函邀请参与北满特钢重整；先后与中信泰富特钢、鞍钢、中国一重、中钢研集团、安阳钢铁、太钢集团、河北钢铁、方大集团、建龙集团、沙钢集团、毕氏集团、德龙钢铁等企业沟通，仅与中信泰富特钢来往沟通交流达10余次。尽管如此，在重整6个月时间节点时，仍没有一家战投明确表示参与重整。
一次次沟通、一遍遍开会，涉及的问题越具体，气氛就越凝重，即便是再不情愿，也有许多人觉得灰心。企管部科长李明是个30来岁的年轻干部，在一次气氛依然紧张，却依然没有什么结果的会议之后，他捧着盒饭在会议室流眼泪。他和市政府的工作人员说：“哥，这事儿太难了！什么时候才能成？我就盼着企业能挺过这关，我们就希望能有人来帮我们一把，不然企业没了，我们这些人拿什么养媳妇孩子？有同事私下商量，要真不行，就只能离开家里去哈尔滨一个企业当保安，上30天班能挣3000块钱，虽然我们舍不得离开家离开父母妻儿，但是总得想法活下去啊！
在场人无不动容，偌大的企业有多少像李明这样的家庭在期盼着，重整工作的成功与否关系到切实的民生问题，决不能让企业就这么倒下，决不能让职工从此背井离乡，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省、市政府现场负责领导对职工说，你们放心，肯定有办法，谁也别灰心！不到最后一刻，我们谁都不能放弃，只要我们还在努力就一定还有希望！已经急红眼睛的工作人员随后马上再次投入到紧张的商议和洽谈工作中，对于他们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一份责任，更是承载了沉甸甸的嘱托。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方努力和相关部门积极的工作，在最后阶段，南京钢铁和建龙集团表示同意参与北满特钢的破产重整并提交重整计划草案，在2017年8月30日完成了尽职调查，并与管理人、债委会主席单位和企业进行深入交流，完善重整方案。为了保证公开操作，公平竞争，由省国资委、齐市政府、管理人、债委会主席单位、企业共同与南钢和建龙两家战投继续深入交流，按照“同等条件价格优先；同等价格实力优先”的原则，公开公平公正确定战投。9月3日，建龙集团考虑与南京钢铁同属复星集团出资企业，不能与南钢竞争，通报管理人退出北满特钢重整。
一切都在向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企业的未来也露出了一丝曙光。然而，就像是要给这个本来就不堪一击的企业再加上一记重击一般，9月8日，在向法院提交重整计划草案的最后时限，南钢提出因种种原因不能签署协议和提报方案。“按照相关规定和法律要求，北满特钢必须在9月8日提交重整方案，否则就只能进行破产清算，这也就意味着北满特钢将不复存在。”原北满特钢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裴玉春提及当日的情景仍然眼泛泪花。
当时在场人员甚至都不愿相信这一切，只有不到9小时的时间，在紧急汇报了突发状况之后，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联系了建龙集团。建龙集团董事长张志祥当即表示，立刻派人进驻企业，短暂沟通后当天提交了方案。张志祥表示，能够参与到北满特钢的破产重整，对于做了多年钢铁企业的我来说，是一件极其光荣的事情，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一名钢铁人的情怀。“如果不是此次建龙集团伸出援手，北满人65年的汗水和青春将全部付之东流。在北满特钢即将踏入万丈深渊的最后时刻，是建龙集团为北满特钢重生保留了最后的希望。”许多参与战投招募的工作人员都满含热泪的表示着他们的感激之情。
找到了战投，过了第一关，来不及松口气，就迎来了更加艰难的第二关——赢得债权人的支持和同意。为了确保重整计划草案在第二次债权人会议上能够顺利通过，对于31家债权人银行和金融机构采取了一一沟通的方式，由于客观原因，债权人单位遍布全国，为了能够在债权人遭受重大损失的情况下，获取他们的理解，省、市领导亲自登门沟通解释。管理人负责人单位以高度的责任感、使命感和坚定的信心，组织战略投资方、北满特钢、中介机构、债委会主席单位等各方面人员，起草制定重整计划草案。
经过了艰苦、细致的工作后，决定成败的时刻终于在9月28日这天到来了。即使在第二次债权人会议召开之前，有的债权人思想不通表示要坚决投下反对票。所有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无论是在岗职工还是退休老职工都悬着一颗心仿佛在期待着最后的审判。当现场大部分参与投票的债权人顾全大局不计得失，为企业和职工未来的发展投下宝贵的赞成票，使北满特钢能够一次性表决通过了重整计划草案时，所有参与重整的工作人员不禁潸然泪下。在历尽艰辛顺利通过公司重整草案的当日下午，北满特钢干部大会召开，原北满特钢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裴玉春表示，感谢债权人站在全局的高度考虑北满特钢的重整，特别感谢建龙集团在危急关头怀着责任和情怀参与到北满特钢重整工作中。北满特钢从此有了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
建龙集团是一个集资源、钢铁、船运、机电等新产业于一体的大型企业集团。多年来，凭借较强的产品、技术和管理创新能力，使其具有较强的国际竞争能力。建龙建团又是一个具有钢铁梦想的企业，其钢铁产能已达2450万吨，基本与鞍钢的生产水平相当。而与其他企业的定位不同，建龙集团重整后对北满特钢的发展定位仍为生产中高端特钢产品，继续面向高端市场。这对拥有多年特钢生产底蕴的北满特钢来说，在未来企业发展上将产生极大地积极影响。同时，建龙集团高效率的决策和管理机制，与北满的技术、管理底蕴，相互融合、相互取长、相互促进，最终将实现建龙与北满的共同发展。
“虽然过程异常艰难曲折，但我坚信重整成功后一定会给北满特钢带来一个再铸辉煌的明天。”裴玉春告诉记者，虽然北满特钢在上一次抉择中走了一段弯路，但是这段弯路并不是一件坏事，他让所有的北钢人憋足了一股劲儿，正是这股一怒冲天的劲儿让北钢人在建龙集团重整后，立刻展现了完全不同以往的精神面貌和工作状态。建龙集团的入驻重新创造了一个更为有利的平台和机会，利用北满特钢原有的优势和潜力，使这个沉寂了十四年的老牌国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建龙集团将继续整合黑龙江省钢铁资源，打造“双千工程”，即力争实现一千万吨钢铁产量，一千亿元销售收入使钢铁产业成为黑龙江省的支柱产业。按建龙集团计划，到2019年底，北满特钢将实现220万吨的钢铁生产能力。
建龙的进入不仅让北满特钢重获生机，更让许多北满人有了新的生活希望。在第二次债权人会议之后，得知已经通过重整计划之后，北钢的退休老职工在微信群里通知：“厂子保住了！”，而更多的老北钢人看着这句话瞬间泪流满面。“此次重整受益最大的就是我们的干部和员工。重整后，他们将拥有新的事业发展平台和安家立业之本。”裴玉春告诉记者，曾经陷入困境中北满特钢，只有1000多人能够上班，近3000人放假在家。在富拉尔基区只要一提北满特钢，老百姓都“嗤之以鼻”，因为咱北满的员工都在帮人割庄稼、起土豆，做焊工、铆工来养家糊口。
“目前，龙建集团已经全面进驻北满特钢，并快速完成了机构整合和企业内部调整。许多放假在家的员工都已被召回，进行岗前培训后重新上岗。可以说，北满特钢又重新充满了生机。”而北满特钢的重整不仅给员工们带来了新的希望，更为地方经济发展增添了新的动力。按建龙集团的战略计划，未来北满特钢每年的产值一定会超过100亿元，而税收目标为8至10亿元。北满特钢将重回巅峰，再次成为我市的支柱企业。
当记者再次见到曾经在会后捧着盒饭痛哭的李明时，他满面笑容。“破产重整后，咱们北满特钢将甩掉包袱、轻装上阵，企业必将迎来美好的明天。”99年来到北满特钢不仅把自己的青春都留在了这里，更是经历了北满两次历史性的变革。“我刚上班时，北满已经在开始走下铺路了，上班半年多后才第一次领到工资。但我们北满人并没有被困难打败，依然咬牙坚持。”李明告诉记者，虽然2003年与东北特钢进行了重组，但北满特钢的自身问题并没有被解决，所以导致北满至今仍旧裹足不前。但这次重整与以往不同，企业的包袱没了，给了北满新的希望。
“我觉得北满最大的问题就是包袱太重，生产成本居高不下。而这次破产重整，让北满特钢轻装上阵，破茧而出的好机会，也让我们全体北满人看到了真正曙光和未来希望。我坚信，只要我们北满人上下一心，共同奋斗，北满特钢必将会浴火重生。”对北满的未来，如今李明已充满了希望，变得斗志昂扬。
与稍显年轻的李明不同，已经在北满工作了28年的普通工人李东昕对北满能够再次走出困境感到异常欣慰。“我19岁进厂工作，如今已经年近五十，可以说把人生最辉煌的青春岁月都留在了厂里。人们常说的老国企情怀，正是因为我们把近半生的喜怒哀乐都留在了这里，把生命中的大半心血和汗水也都倾注在了这里。所以我们都希望企业能一天天变好，再创辉煌。”
李东昕告诉记者，重整前的北满已经大量“失血”，资不抵债，到了破产的边缘，再不重整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全体北满人都不想看到企业破产，不想我们为之奋斗了近一生的事业，最后付之东流。最开始，我们也担心过、迷茫过，不希望生活变得不再稳定。还好，经过政府和企业的共同努力，我们北满终于完成了重整，更让北满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带来了新生的希望。我们这些老员工都盼望着企业能够一天天的好起来，毕竟只有企业好了，我们工人的生活才会更好。”
凤凰涅槃方可重生，生铁百炼才能成钢。今天的建龙北满特钢有限公司处处充满了生机，已经停产一年多的企业对原有老旧设备进行了改造更新，月产量已突破北钢历史最高水平。职工精神抖擞的走上了工作岗位，企业再度走向了多变的市场。
党的十九大召开以来，加强企业科技创新能力的要求为企业发展指明了道路。“五年之内，建龙集团要帮助北满特钢搞好内部建设。”建龙集团董事长张志祥表示，“在完成人才队伍建设、新产品开发、市场合理布局之后，我们计划以北满特钢为母公司，通过在全国整体布局，兼并两到三家优特钢企业，使整体生产规模达到600万吨至800万吨，形成规模，实现区域合理布局、品种合理布局。”
张志祥介绍，2018年，北满特钢规划了18个项目，投资18余亿元，这些项目对企业意义非常重大，项目做好后可以创效9个亿。每个项目背后，都有我们的追求目标和特色。“比如，我们新的烧结机上去，老的就可以不用了。我们余热发电也上了，脱硫脱硝也考虑了，肯定更加环保。原料输送封闭起来，理顺以后，将来所有的原料都是封闭的，焦炭、铁精粉也是封闭的。所有输送都不用车拉而用皮带，就没有粉尘了。”张志祥自豪地说，“这18个项目建设时间要求是非常紧的，在2018年底都要投产，用3年至5年的时间恢复北满特钢的历史地位。”
“2022年是北满特钢成立70周年。到2022年，为使北满特钢变成国内一流的优特钢企业集团，我们要规划出清晰的目标、路径、责任，要跟行业顶级企业对标。”张志祥坚定地说。瞄准世界前沿领域，以高起点、高投入、原创性为特征，突出关键共性技术、前沿引领技术、现代工程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同时要加强产学研的深度融合，将好的科技创新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服务于国家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是未来建龙北满特钢要走出的全新道路。新目标、新决策、新气象、新作为，建龙北满特钢像高炉内熊熊燃烧的炉火一样充满着热情和希望。利剑已经举起，企业以壮士断腕的勇气和刮骨疗伤的魄力，以更加从容的步伐、更加坚定的信念和更加成熟的态度，在历史大潮中乘风破浪、奋勇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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