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三千多年前周武王姬发来过现在的阳泉平定,你相信吗?如果我说周王朝建立以后,从周武王到周宣王,历届周天子每年春天都要来阳泉平定这里举行隆重的祭祀活动,你相信吗?我也不敢相信。然而,诸多文献记载,诸多地望所在,诸多苦苦追寻,这恐怕不是巧合,更不是牵强附会,而是确凿无疑的事实。否则,在平定古州这块“半田半水九分山,四驿百关千道连”的万山之地,何以会凭空冒出一块方方正正的平地?是的,我说的就是平定古道边上的古老村庄——千亩坪。
千亩坪有一块东魏武定八年的《关胜颂德碑》,这绝对是阳泉境内较早的碑刻之一,距今近1500年。在光绪版《山右石刻丛编》第1卷中,此碑名列第十二位,可见此碑也是全山西境内所见较早的碑刻之一。在丛编中我见到了此碑文,文后编者“按:《平定州志·东魏》,关宝显墓在州北千亩坪,有武定八年《纪德碑》云:石艾人,冀州刺史。字迹剥落,不可辨认。”是啊,从公元550年到现在,风雨剥蚀一千多年,到清朝光绪年间已不好辨认,自是情理之中。
然而,1915年12月5日下午,鲁迅在北京琉璃厂古玩市场上,购得了一枚《关胜颂德碑》拓片,之后亲手将碑文抄录了下来,这些都收录在了《鲁迅大全集23学术编·鲁迅辑校石刻手稿碑铭(中)》之中。此拓片,正是来自千亩坪关宝显墓碑所拓。对照鲁迅所抄录之碑文内容,《关胜颂德碑》记载道:“三都东南八里千亩坪”“东南囗囗土囗囗囗囗谷,地势东顷,东带长壑,西界暂邢,北略三交,南诣荫营,其中坺壤……”公元550年的这块碑上,赫然写着“三都”“荫营”“三交”(郊)“千亩坪”这几个地名,而且还可以辨认。这“其中坺壤”,不就是千亩坪上的千亩沃壤吗?这地理位置何其明确啊!
其实,在离千亩坪不远的关家峪村,还立着一通元代吕思诚所撰写的《关氏世系碣》碑,此碑文收录在光绪版《山右石刻丛编》第33卷中。从碑文中,也可清晰地看到“平定南窑关”“三都”“千亩坪”等地名,并提到“冀州刺史关胜”“墓于千亩坪,魏武定八年碑也”。可见,这块碑元朝中书左丞吕思诚也是见过的。虽然是距吕左丞已八百余年的石碑了,但我相信他看到的碑文要清晰得多,最主要的是八百年后的吕左丞又一次证明了公元550年的《关胜颂德碑》就坐落在千亩坪!
一千五百多年前就存在的千亩坪,由来已久矣!
我几次到千亩坪寻找,几次在千亩坪的街头徘徊,还在千亩坪的制高点望远深思。
现在的千亩坪,已经是一分为二,西为上千亩坪,东为下千亩坪,这是两个美丽的大村。
坐在新建未成的张飞庙山顶上,上下千亩坪一览无余。这真是一个平坦广阔的大村庄啊!
突然,一个念头从心底滋生蔓延,让我激动不已。如果隐去眼前的村落,隐去眼前的一切现代物件,这不就是让历史学家苦苦寻找了几千年的“千亩”吗?这平定古州万山之中的千亩平地,何其难得?这悠悠千古,风风雨雨三千年的千亩平地,竟然幻化成了一个村庄,而这两个紧密相连又背而分之的村子,竟同时拥有着“千亩”之名,只是上下而分,这里就是千亩,是三千二百年前的“千亩”!
清华简《系年》第一章写道:“昔周武王监观商王之不恭上帝,禋祀不寅,乃作帝籍,以登祀上帝天神,名之曰千亩,以克反商邑,敷政天下。”这清华简《系年》是继西晋发现《竹书纪年》1700多年之后,又发现的秦代以前的完整史书,于2008年7月入藏清华大学。《系年》的发现,填补了许多先秦史的空白。感谢《系年》,让古老的“千亩”有了着落。
一个地方的地名,三千多年不变,而且承载了极其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何其珍贵!
原来,这帝籍千亩,是周武王灭亡商王朝之后专门为监视商族,防止叛乱,治理天下,祭祀帝神的地方。原来我们读《史记》,一直以为“籍田千亩”,只是井田制当中,天子祭祀土地、象征性地重农耕田的一种仪式,现在看来,绝没有那么简单。
井田制,是将九百亩土地平均分割成九块,由八户人家耕种,每户一百亩,那中间的百亩,就是公田,八家共同种好,将这百亩所得,全部上缴贡赋。《国语·周语上》说:“天子籍田千亩,诸侯百亩。”注释也说:“籍,借也,借民力以为之。”也就是说,这一千亩土地是天子的,但是要借民力来给耕种。所以,每年春天,天子都要率文武百官来此籍田,举行仪式,以示重农亲民,以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然而,周武王设立“帝籍千亩”的初衷,难道只是重农亲农吗?未必!
我们翻开《竹书纪年》,看看周朝创立之初的南征北战,也许更能体会到在此地设立籍田千亩的初衷本愿。
《竹书纪年》载:“自盘庚徙殷,至纣之灭,二百七十三年,更不徙都。纣时稍大其邑,南距朝歌,北据邯郸及沙丘,皆为离宫别馆。”商汤建立商王朝的时候,最早定都在亳,也就是今天的河南商丘。在尔后的三百年间,都城迁徙了五次。这主要是因为王族内部争夺,发生内乱,加之黄河下游水灾不断,导致商王朝混乱不堪。自盘庚迁殷之后,商族才最终安定下来,从此政局稳定,诸侯来朝,一个王朝才逐步强盛起来。殷,就在今天的河南安阳,在迁都殷之后的二百多年里,这里发展成了当时世界上最大、最繁荣的都城,所以商朝又称为殷商,今天的“殷墟”,足以证明那个王朝的伟大。只是到了商朝末年纣王时代,城邑范围稍微扩大了些,南面到朝歌,北边在邯郸与沙丘,而且,都是些离宫别馆。
可以这样说,到纣王受统治的时候,邯郸、沙丘的离宫别馆,就都是纣王时常居住并活动的地方,而邯郸、沙丘,也正是井陉古道的东端。
再从周文王姬昌之父季历开始的一些政治活动来看,这些问题就更加一目了然。《竹书纪年》载:武乙“三十四年,周王季历来朝,武乙赐地三十里,玉十珏,马八匹。”从岐山到这些离宫别馆来朝,经过井陉古道是必然的。
《竹书纪年》接着连续记载道:“武乙三十五年,周王季历伐西落鬼戎,俘二十翟王。”这个翟王的翟字,读狄,其实也就是狄的意思,今天的太原市中心还有一个城中村,叫狄村,就是狄仁杰的故里,只是我们说不清季历这次征伐的西落鬼戎是不是狄仁杰那一支,但可以肯定他们是居住在山西中北部地区的北狄。
“太乙二年,周人伐燕京之戎,周师大败。”这燕京之戎,即是居住在山西宁武县境内管涔山的戎族。
“太丁四年,周人伐余吾之戎,克之。周王季命为殷牧师。”而这余吾之戎,就分布在山西屯留西北、壶关东南一带。
“太丁七年,周人伐始呼之戎,克之。”这是西域戎族的一支。
太丁“十一年,周人伐翳徒之戎,捷其三大夫。”这次攻伐的仍然是一支西域戎族。
然后载:“文丁杀季历。”可以这么说,周文王父亲季历的一生,就是在山西境内讨伐各种戎狄的一生。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干将,最终还是被商王文丁给杀了,为什么要杀?语焉不详。
只是季历死后,姬昌被立为西伯侯,后人称之为周文王。《史记·周本纪》说:姬昌“阴行善”,“笃仁,敬老,慈少,礼下贤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以此多归之。”因为姬昌广得人心,终于遭到崇侯虎之流的陷害,商纣王囚文王于羑里,就是今天的河南安阳汤阴县。如今的羑里城,已借助周文王的贤名,打造成我国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第一座国家监狱,以及风靡全球的《周易》发祥地。
西伯侯姬昌被囚,总要营救。司马迁写道:“闳夭之徒患之,乃求有莘氏美女,骊戎之文马,有熊九驷,他奇怪物”,通过宠臣费仲而献给了商纣王。再看商纣王的嘴脸,“纣大悦,说:‘此一物足以释西伯,况其多乎!’乃赦西伯,赐之弓矢斧钺,使西伯得征伐。”当纣王以一个商贩的心理这样讨价还价的时候,帝国的天平大概早已倾斜,只是自己还以为逮了个大便宜。
然后,周文王“伐犬戎”“伐密须”“伐崇侯虎”。姬昌的这些征伐,也大多是在山西境内。其实,文王父子的一生,就是在山西境内与商王朝的各种戎狄势力相征伐的一生。相对于周朝发迹的岐山来说,秦岭宝鸡距离中原太遥远了,要想控制住中原地区的商族,扼不住要害,恐怕都无济于事。
西伯侯在位五十年,“崩,太子发立,是为武王”,周武王姬发横空出世,历史将由其改写。
《竹书纪年》载:“纣王五年夏,筑南单之台。”
“十一年庚寅,周始伐商。”
“周武王率西夷诸侯伐殷,败之于牧野。”
“武王亲擒帝受于南单之台,遂分天之明。”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牧野之战,它宣告了商王朝的灭亡和周王朝的崛起,这一年,是公元前1046年。然而,让我深感疑惑的是牧野之战是在朝歌之牧野,那“南单之台”就是人们所说臭名昭著的鹿台吗?我认为不是,这“南单之台”极有可能是在邯郸,或者说是在沙丘。沙丘是历史上著名的“困龙之地”,它不仅困住赵武灵王在此被活活饿死,而且也是秦始皇的死亡之地,其实更是商纣王的葬身之地。沙丘在今天的河北广宗县,当地老百姓一直传言第一个被困而死的真龙,就是商纣王,只是年代久远,又没有出土文物佐证,只好任凭众说纷纭。否则,《史记》中赫赫有名的鹿台,不会在《竹书纪年》中就变成了“南单之台”,毕竟《竹书纪年》是魏国史书,比《史记》更早,更接近周代。我相信“南单之台”应该更接近井陉古道。而这井陉古道,显然是把控中原的咽喉要道。
非常诡异的一件事情是,李渊太原起兵,一举拿下长安,建立大唐王朝之后,武德三年,也就是620年,在今天的盂县建起了受州,领盂、乐平、石艾、受阳四县。六年移治受阳县,八年再移治石艾县塞鱼城。贞观八年,即634年废。而《元和郡县志》第十六卷载:“废受州城在县西北三十里,旧名塞鱼城,武德八年,因故迹筑,移受州治此,贞观八年废。”“贞观十一年,更名为寿阳。”这本书由唐李吉甫撰,是唐代的一部地理总志,对古代政区地理及沿革有比较系统的叙述,也简称为《元和志》。这是不是很吊诡,如果古代塞鱼城就是废受州城,这意味着什么?受,就是商纣王的名字啊!难不成说这受州真与商纣王有联系?从古至今,名字为受的帝王只有商纣王一人,而塞鱼受州,自古以来独一无二。我怎么突然觉得那座“南单之台”与千亩坪近在咫尺呢?今天,我们把塞鱼改成了赛鱼,赛鱼到千亩坪也不到30公里,中间只隔着一座刘备山,是山东北与山西南的关系,赛鱼也是平定古州井陉古道通往寿阳、太原的必经之地。千亩坪的“籍田千亩”,正处于井陉咽喉要路之喉结处,何其要哉!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周武王灭商,拉开了八百年周王朝序幕。一个王朝的确立,当务之急是什么?巩固政权啊!巩固政权的第一要务是什么?简单说,就是维稳。维稳的第一步就是分封。
周武王根据当时人们“灭国不绝祀”的原则,保留了殷人的祭祀。周武王把纣的儿子武庚封在殷商故地。武王又安排自己的弟弟管叔、蔡叔、霍叔驻守在殷都周围的卫、鄘、邶三国,监督殷商遗民以防其造反,史称“三监”。《史记》载:“武王追思先圣王”,于是,封神农之后于焦,在陕西;黄帝之后于祝,在东海郡;帝尧之后于蓟,在北京;帝舜之后于陈,河南淮阳;大禹之后于杞,河南杞县。封功臣谋士,姜子牙首封营丘,为齐;弟周公旦于曲阜,为鲁;召公奭于燕;弟叔鲜于管;弟叔度于蔡。
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周武王才在平定古州万山丛中辟出这么一块千亩之地,把这里作为天子的“籍田千亩”,每年来这里举行仪式,祭祀上帝天神,最主要的是“克反商邑,敷政天下”。那么,这个位置就有了充足的理由。
“钘山之隧”是周穆王周行天下的时候所经之周道,“觞天子于盘石之上”的盘石关,就和千亩坪一样,都在古州平定境内,只是一个在州东,一个在州北,相距不超过50公里。由此可见,是这条重要的古道把周武王吸引了过来。是的,要想征服商王朝,不占据这条古道,是难以取胜的。因为这是太行八陉当中,战车可以出入的唯一通道,是进攻中原的最佳通道,占据了这条通道,进可攻,退可守,居高临下,可鸟瞰中原。也正是这条古道,也正是这个位置,才可以更有效地汇集四面八方的诸侯,迅速积聚在这里,举行籍田仪式,让四面八方的商朝遗民感受到周王的文治武功。还是这条古道,是周王朝重要物资的捷径通道。当赵武灵王真正拥有这条通道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代马戎犬昆山玉”这些强国物资可以源源不断地经此道汇入中原与三晋三秦大地,这是比丝绸之路要更加古老的“玉马之道”。在当时,要想越过黄河天险,出入古道经雁门关、河套地区,进入大漠,这是最佳选择。后来的历史告诉我们,骑在马背上的强悍民族,也是沿着周穆王会见西王母的路线奔腾而来,而他们的到来,不仅仅是文明的碰撞,更是血肉的融合。井陉之道,绝对就是这条“玉马之道”的咽喉所在。
武王崩,成王姬诵尚未成年,周公摄政。果然,武庚蠢蠢欲动,随即三监叛乱。这样,小王子心有疑虑,三监更以为周公篡位,一时间商朝复辟暗流涌动,三监拥武庚公然叛乱,新生的周王朝政权遇到了严峻挑战。是创立《周礼》的周公,毅然东征,领兵平叛。经过三年艰苦卓绝的征战,终于诛武庚,杀管叔,放蔡叔,废霍叔为庶民,周公平定了“三监之乱”。周公“以微子开代殷后,国于宋。”将殷商余民集中在宋国,也就是今商丘一带。又封武王少弟封为卫康叔,封成王的弟弟叔虞为唐叔虞,后称为晋唐叔。周公行政七年,然后还政于成王。在周公、召公的共同辅佐之下,成王继续“迁殷遗民”“东伐淮夷”“既伐东夷”“兴正礼乐,度制于是改,而民和睦,颂声兴。……息慎来贺”。成王崩,康王立,《史记·周本纪》写道:“故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错四十余年不用。”是为“成康盛世”。
再看千亩坪村这千亩之地,平平展展,方方正正,并且显然是高出于四周的一个大平台。周武王命名的这个“千亩”,达到了维稳安定的目的,加强了中央集权的统治,促进了多民族的交流与融合,是一块名副其实的敷政之地、稳定之地、团结之地、兴盛之地。籍田千亩,也是吉田千亩,是周王朝“敷政天下”第一地。后来的历史发展,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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